第十一集(上)

喜亦悲金屋來藏嬌 識玉珮崔貴起殺心

  不管柱兒說的什麼官官相護,什麼民不與官鬥,怒氣沖沖的春香還是來到刑部侍朗府大門口,不顧官兵攔阻,對著大門一陣叱罵。見罵不出王侍朗,又來到相國府門口,可罵沒兩句就被崔安差人攆走。找不到仲平,春香氣憤難消,一路嘀咕著回到客棧;到了桂英房間門口,她推門欲進,房門卻已上閂,春香愣了一下。忙抬手猛拍房門:「桂英姐,桂英姐。是我,春香啊。」片

刻,房中的桂英神色慌亂的將門打開,面對春香狐疑的眼神,她有些尷尬的笑笑,似想掩飾什麼般急急梳理著雲鬢。推開桂英,向裡望去,床前急整衣冠的可不正是她遍尋不著的王仲平。怒吼一聲:「你這個殺千刀的短命鬼!我要吃你的肉,喝你的血!」春香幾步衝上前去,在仲平身上就是一頓拳腳,仲平只

能閃躲,不敢還手。一旁的桂英連忙阻止春香的舉動:「春香,你別這樣,不要這樣啊!」春香不能置信的看著桂英:「桂英姐,你醒醒啊!這姓王的是在你身上下了什麼咒?還是給你喝了什麼符水?你是不是被他三言兩句的甜言蜜語又給騙了?!」扯來柱兒,春香猶不解恨:「柱兒,你幫我好好揍他一頓,

今天要是不拆掉他一身骨頭,我就不跟你姓!」桂英慌忙攔住:「你聽我說,相公他……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。」柱兒也勸說春香:「連桂英姑娘都原諒那個姓王的,你還鬧什麼?」春香氣湧如山的叫道:「桂英姐原諒他,我可不原諒!」走到仲平面前:「姓王的,你在相府軟玉溫香抱滿懷,你知不知道桂英姐在妓院過的是怎樣非人的生活?被碧玉那個賤人用開水燙傷,用針刺傷,挨不完的打罵,受不完的屈辱!」拉過桂英的雙手,送到仲平的眼前:「你看她

這雙手!佈滿粗繭、疤痕的一雙手,你還認得出來嗎!?」仲平心痛難遣,忿然大吼:「碧玉憑什麼折磨你?」猛然像醒悟了什麼,仲平向著春香詢問:「對了春香,你送琵琶給桂英之事曾告訴過碧玉嗎?」春香茫然:「怎麼可能?我也不知道夏震怎麼會跟蹤我?」「那你忽然之間怎麼會想起把琵琶送來給我呢?」桂英覺得事有蹊蹺。「是我聽到碧玉說你沒琵琶解悶……」話未說

完,春香已恍然大悟。「碧玉,可惡!」此刻仲平心中的怒火足以將人燒燬。「她可惡,你更可惡;現在弄成這個樣子,你不給桂英姐一個交待,我就跟你沒完沒了!」春香可不願就這樣放過仲平。仲平溫和道:「我先給你們找個安

身之處,先安定下來再說。我會給桂英一個應得的名份,可是不是現在。」「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?」春香死死盯著仲平,柱兒在旁歎息:「春香,我們也得聽聽桂英姑娘的意思。」桂英也是無可奈何:「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,相公,我再

給你一次機會。」清澈的眼眸望著她,仲平語氣堅定:「桂英,你放心,我不會讓你失望的!」看著相偎的兩人,春香無話可說,只能恨恨地哼歎一聲。

  日近黃昏,仲平暫別桂英回侍郎府,街頭擁擠喧鬧的人群引起了他的注意,疑惑著走上前去,卻是那曾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三個地痞。他們還是壞性

子沒改,此時正在戲耍每日靠倒餿水養家餬口的傻小子——小六子。將小六子為生重病的母親買的草藥丟進餿水裡,三個獐頭鼠目的地痞笑不可止。仲平大

怒,上前一把撩開一地痞,忍住餿水的刺鼻氣味,拿出銀兩給小六子重買好藥,外型愚魯、表情呆滯的小六子伸手接過,心有感激卻因言詞拙劣而不知該如何開口。一旁的三地痞對仲平的舉動雖不滿,但也不敢亂來,眼前可是新科狀元,京城中誰人不識啊。朝著仲平趴跪在地,三人一臉奉承巴結:「小的叩見刑部侍郎王大人。王大人,你要是沒什麼事,那小的們告退了。」「站住!」厲聲喝住起身欲走的三地痞,仲平放低的聲音頗具威嚴:「欺壓良民之

罪,你們很難沒事。」地痞頭子狡詐辯解:「大人,我們跟小六子是好朋友,所以開開玩笑,您要是為這事治我們的罪,那整個臨安城犯罪的人可多了,您管也管不了。」仲平轉身向小六子:「小六子,是這樣嗎?」小六子唯唯諾諾:「大人,我小六子又窮又低賤,您就別為我小六子煩心了。」仲平將他拉

在身旁:「可是現在你是本官的朋友了,各位,以後誰敢欺辱小六子,就罪同欺辱本官!」轉頭叫過三地痞,仲平冷冷地一笑:「你們喜歡開玩笑?」指著小六子從餿水中撈起的藥草,他命令道:「你把這藥拿著。」地痞頭子不敢不從,只能緊捏著鼻子依言而行。仲平扯扯嘴角,很溫和的說:「吃下去。」地

痞頭子一愣,看著手中的藥草,這怎麼吃得下啊?苦著臉拎著藥草向仲平湊去,他似想求饒,卻見仲平掩鼻一閃,再衝他一聲怒吼:「吃下去!」地痞頭

子哪裡敢吃:「我帶回去熬了吃。」在眾人的哄笑中,滾爬著狼狽逃去。小六子對著仲平拜謝不止,而看著三地痞逃竄的背影,仲平若有所思。在街坊面前丟盡了面子,三地痞對仲平是又氣又恨,正在一路咒罵連聲時,幾個官兵走上前來,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三人拉走,關進了刑部大牢。

  回到侍郎府,進到房間。見婉兒沒在房中,仲平不由輕鬆的吐了口氣,為自己倒上茶水,剛喝了兩口,一個柔軟的身軀從背後將他抱住。知道是婉兒,仲平心裡再懊惱也得硬擠出一抹笑容。「好臭啊,你是掉到糞堆裡了?」仲平

身上的餿水味道讓婉兒不住掩鼻。「掉到糞堆裡總好過掉到胭脂堆裡啊。」仲平自嘲道。婉兒嗔言:「我才不相信新婚的第二天你就敢掉到胭脂堆裡。快把

衣服脫了吧。」脫去仲平沾滿餿水味的外衣,婉兒幸福地倚靠在他懷中。一會兒,婉兒皺起鼻頭,在仲平胸襟頸項不停地嗅:「好奇怪喔?不但不臭了,還

有香味。」仲平正含笑欲說,婉兒馬上又道:「是桂花的香味!」仲平臉上笑容消失,心裡一驚,含糊其詞:「胡說,我身上怎麼會有桂花香味?」婉兒卻

自動幫他解圍:「我頭上抹的是桂花油,你身上不是桂花香味還會是什麼香味?」仲平暗鬆口氣:「不管是什麼香味,身上有女人味總是不好,我去洗個澡。」「等一下,」婉兒叫住他,拿起懸掛在仲平胸前的玉珮:「你這個不拿

下來嗎?」「這是我從小佩帶的護身玉珮,是我的命脈,洗澡也從不拿下來。」仲平把玩著玉珮。見仲平對玉珮愛不釋手的模樣,婉兒咬咬唇,對仲平柔聲問道:「魁哥,你愛不愛我?」「當然愛你了。」仲平輕描淡寫一句。

「有多愛我?願意用生命愛我嗎?肯為我死嗎?」婉兒雙目發亮。仲平淡淡一笑,熱諷冷嘲著:「女人總希望男人愛她,愛到能為她而死。可是,這是

不可能的,因為男人有許多大事要做。」雙手撫上婉兒的肩頭,止住她欲暴發的怒氣,仲平馬上又變得深情款款:「可是你不一樣,你不是普通的女人,你是我的命脈,我當然願為你而死了。」婉兒拈起他的玉珮:「我不要你為我

死,我只要這個!」仲平楞住了:「這玉珮沒有什麼價值。」但看婉兒滿面怨色,仲平只能咬牙取下玉珮遞上。「我要你親手為我戴上。」婉兒嬌媚的看著

他,仰起下頜。緊咬牙關,仲平依言將玉珮繫上她的頸項。摟著心滿意足的婉兒,仲平雙眉閃爍著厭惡之光,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。

  次日一早,仲平來到暗無天日的刑部大牢中,後悔不已的三個地痞正在互相埋怨,仲平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。三人這回不敢再輕狂了,手忙腳亂在仲平腳下瑟縮著:「大人,大人好。」仲平斜視著三人:「開開玩笑讓你們坐坐牢,可不可以啊?」三人點頭不迭:「可以,可以,當然可以。」仲平輕哼一聲,面帶不屑:「我『王魁』有今天,你們功不可沒,是你們提醒我該怎樣

做,我才有機會在你們眼前立足。」三地痞嚇的臉色發青:「大人,您別開玩笑了,是小的有眼無珠,開罪了大人,求大人原諒。」仲平擺出官威:「那大老爺我可以治你們的罪了?我可是記過、記仇的,要是誰招惹了我,我至少可以想出一百種方法去整死他。」三地痞趴地大叫「饒命」,磕頭不止。仲平威嚴不

改:「饒了你們,可以,不過,你們要幫我辦一件事。」只要不受罪,三地痞自然是連聲應承了:「大人,別說一件,就是百件,我們照辦。大人,是什麼事啊?」仲平微翹唇角,俊美的臉上,塗抹了一層陰冷之色,使人望而生畏,眼眸中,儘是恨的光芒。

  遙隔千里的建鄴城,三個地痞悄然來到飄紅院,地痞頭子進到碧玉的房中,在桌上的茶壺裡倒入一包藥粉,搖勻了,再躲入室內的屏風後。片刻,碧玉推門進來,彈了一晚琵琶的她已又累又渴,從茶壺中倒出茶水,端起喝了一口,剛喘上一口氣;剎時,一股辛辣的味道直上咽喉,讓她痛苦不已,按住喉

嚨欲大聲叫喊,可竟發不出半點聲音。碧玉又驚又慌朝門外奔去,卻被守在門外的兩個地痞攔個正著,將她逼進房中,地痞頭子這時也從屏風後閃出。一臉獰笑的三人上前一把抓住碧玉,用力按倒在桌上,提起沸水向碧玉的雙手澆下,再舉起髮釵狠狠地在她的手心戳下。地痞頭子「唰」的一聲抽出利刃:

「你喜歡漂亮,我就讓你漂亮。」在碧玉臉上一刀刀劃下。碧玉掙扎無力,欲喊無聲,眼中滿是驚恐。碧玉飽受驚嚇又花容盡毀,從此心智喪失,成了瘋顛,每日坐在飄紅院門口拉人扯客,喃喃念叨:「我是花魁,我是花魁。」唉,雖是無情女,也是可憐人。

  幾日過去,仲平在臨安郊外為桂英與春香、柱兒找到了安身之所。對眼前雅致、幽靜的精巧小院,桂英十分喜歡;但進到屋內,一屋瓷器白玉、浮華奢侈的擺設讓她止足不前了,轉身嗔怪仲平:「東西能用就好,何必要這麼多貴重的呢,你公務繁忙辛苦,奉祿也得來不易啊。」仲平縱容地笑笑:「娘子,分寸我自會拿捏。」春香、柱兒在屋

中高興地東摸摸、西碰碰,對檀木架上的各種瓷器更是艷羨不已。看了一會兒,春香覺得不對勁了:「姓王的,我看你是想享齊人之福,把桂英姐金屋藏嬌啊。」春香的無心一語,聽在桂英耳中卻似雷霆一擊,「金屋藏嬌。」念叨著這刺耳的四個字,桂英變了臉色,轉身衝出門去。「娘子!」仲平慌忙拔足

追趕。「豬腦袋!」輕戳一下春香的額頭,柱兒責備道:「什麼金屋藏嬌?人家桂英姑娘明明是大老婆。」卻又輕歎一聲:「可憐啊,明明是個大老婆卻不能見天日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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