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集(下)

遭算計靈符傷桂英 動肝火鍾馗懲仲平

  後院設案點香的馬道士早已準備妥當。看著桂英搖搖晃晃走出來,他一聲令下,幾個徒兒牽了染滿硃砂的紅繩將她死死勒住。忍痛取出懷中的陰陽寶扇,她揚手一搧,紅繩即斷,幾個小道士跌了個四腳朝天。馬道士桃木劍一

揮,兩幅道符左右纏來,又將桂英捆了個結結實實。身上的靈氣已漏盡,在道符的侵蝕下,她軟弱渙散地跌倒在地,馬道士縱身躍來,對準道符纏身的她提劍就刺。千鈞一髮之際,鏗鏹一聲,一把巨劍擋開他的桃木劍,這道即閃而來的金光正是鍾馗!「大哥救我。」見到義兄,桂英用力喊道。扶起她,又是一

道金光,兩人一閃而去。馬道士還沒回過神來,桂英已被救走,他哪知是鍾馗,還道遇上了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。

  仲平也不知後院中的桂英差點魂飛魄散,撕掉衣上的鬼畫符,他衝到寢房,對著緊閉的房門大擂大叫:「崔婉兒,你開門!你開門啊,你……」婉兒知道遲早敗露,只嚇得縮在小鈴子身後,不敢應聲。門內兩個家丁死勁將門卡

住,仲平狠敲猛打也動不了半分。「開門!開門!你開門!」憤怒的氣焰在仲平心中熊熊燃燒,脹得血紅的臉龐、淒厲的怒叫聲似乎想把門內的人生吞活剝。「王魁。」身後的叫喚讓他停止了動作回過頭來,只見崔貴一臉獰笑緩步走來:「王魁,你被惡鬼纏身,還不知道死活嗎?婉兒她這麼做,完全是為了

你好。」怒視著崔貴,仲平明白了:「這件事,是你一手主導的?!」崔貴頭顱一揚:「不錯,是老夫一手主導的,可是焦桂英可不這麼想喔,她認為是你一手造成的;你不但逼死了她,你還讓她魂飛魄散,不得超生啊。」心驚肉跳

地聽著崔貴的話,想到他說的可能性:「啊……」仲平不禁抱著頭大叫,在崔貴得意萬分的笑聲中跑進了書房。

  抱頭在房中亂竄著,他感到寒冷與絕望:「桂英不是我害的,不是我害的,我也是被設計的!」巨大的驚慌與恐懼更讓他顫抖不已:「可是,桂英不

會再原諒我了,我該怎麼辦?我該怎麼辦?怎麼辦?……」昏頭昏腦地來回疾走著,他覺得自己就快瘋了:「該怎麼辦啊?」猛地停住,他又惶

恐地自語道:「桂英不會從此就魂飛魄散吧?!」壓根不敢細想,他摀住臉欲喊無聲:「怎麼辦啊?……」

  被鍾馗救下的桂英已然魂魄不齊,看著滿面痛苦神情的她,鍾馗卻奇道:「此事有些蹊蹺,這仲平對你是真情真意,有何動機要暗算於你?」正自懊悔不已的桂英聽此言不由變了臉色,一番細想,猛悟道:「難道……難道是因為我曾經警告過他,要是再執迷不悟的話,我就會不惜一切捉拿於他,所以他才

先下手為強?!」不願接受地搖搖頭,她似乎還有些希望:「不!我就不相信仲平他會……會這樣忍心對我下此毒手!」鍾馗卻已認定:「他曾經跟我說過,誰要阻礙他報仇,他就殺誰,更何況你還跟他說過要捉拿他。」猶自搖

頭,桂英終究還是相信了鍾馗所言,她蒼白著臉咬牙切齒叫道:「王仲平!你這絕情絕義的……」話在喉中,一陣難以承受的劇痛讓她驚喘了一聲,最後的一點真氣頃刻間就要散盡。鍾馗忙用自身真氣將她罩住,呼出小鬼,為她定神收魄。幸還及時,她已無魂飛魄散之憂,只待修身幾日,即可痊癒。

  酒入愁腸,愁更愁。屢遭挫折的柱兒報仇無望,只有每天泡在酒館中。身上銀錢早已用光,無錢付帳的他被酒保一頓毒打。拖著疼痛不堪的身

軀沒有目的地的走在郊外,一個踉蹌倒在樹旁,靠在樹幹上,他氣苦地自責道:「我是個不中用的人,我殺不了姓王的,沒辦法替春香報仇,沒辦法替桂英姑娘討回公道,我活著還有什麼用呢?還不如死了的好。」痛苦的不止他一

個,那有氣無力走來、卻一個不穩撲倒在地的可不正是仲平。沒有看到遠處的仲平,柱兒甩甩昏沉的頭腦,用力想要站起身來,卻在扭頭之際瞅見了一座荒墳。按說荒郊野地這種無人料理的荒墳並不少見,不用太過奇怪;但柱兒卻是滿面詫異之色,而遠處的仲平看見柱兒的異樣竟也跟著變了臉。「濠州顯考王

復之墓,侄兒王魁立」念著碑上墓文,柱兒沒好氣地吐了口沫:「真倒霉,就這樣也能遇上姓王立的墓,真是陰魂不散。」轉念一想,他似覺不對:「咦,

『王魁』是個冒牌貨,哪來的叔叔啊?要是真的王魁的叔叔來了,見了王仲平,哪有不拆穿他的道理?」柱兒恍然大悟,不禁暗喜地點著頭:「好個王復,不管你是怎麼死的,我現在已經知道怎麼樣去對付姓王的了。我只要上濠州去,去找那認識王魁的鄉親父老,要拆穿姓王的真面目可就容易多了。」心中有了決定,再細看了兩眼,柱兒轉身就離開。

  剛走幾步,「只怕你到不了濠州了。」一臉陰沉的仲平在他身後冒出。柱兒渾身一僵,轉過頭去,對上了仲平那陰毒的眼神。從袖中緩緩取出匕首,仲

平揚手向他衝去:「想知道王復是怎樣死的嗎?我送你去問他吧。」柱兒忙閃身躲過疾來的寒光,他身雖敏捷,可哪是仲平的對手,兩招不到就被仲平一掌打倒在地。對著柱兒驚駭的神情,仲平已完全失去了理智,血紅的雙眼一片凶狠,猙獰的面目讓人心悸,吐出的言語如冰似霜:「是你逼我的,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不要再來招惹我,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來逼我大開殺戒呢?!」他再不猶豫,就要朝著失去抵抗能力的柱兒刺下……

  卻在剛要觸及柱兒之時,仲平被人一腳踢開。摀住胸口站穩身子,抬眼望去,那虯髯大鬍滿佈臉龐的正是鍾馗。「王仲平,你當真是泯滅人性,喪盡天良!丁寶柱對你有恩有義,你也忍心對他痛下殺手,你真是絕情絕義,無可救藥!」鍾馗滿身的怒氣。看見他,仲平心驚過後振振有詞:「鍾大哥,你我本

是義結金蘭,眼見柱兒現在要置我於死地,你還幫著他。你這不叫絕情絕義嗎?!」「要談金蘭之誼,是不是?好!」鍾馗答應道,轉頭又對柱兒說:「丁寶柱,你先走吧。」眼見柱兒離開,仲平心有不甘,還想再追,但見鍾馗

相護,也只好放棄了。鍾馗向他邁前一步:「你還記得,當初我把弟妹焦桂英親手交給你,曾經警告過你,如果她受到半點傷害我絕不輕饒過你。如今,你不但害她自殺,連她的鬼魂都不放過,你竟然用靈符暗傷於她。」面對鍾馗的句句質問,仲平

不怒不怨,反而點點頭:「既然你們都認定我是這樣的人,那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了。」強忍住心中的苦悶悲憤,仲平一派狂傲之色:「是的,是我派人去對付桂英的!你是不是想要替天行道啊?好啊!來啊!來啊!」鍾馗氣得吹鬍子

瞪眼:「王仲平,從今以後,你我金蘭之誼一筆勾銷!」仲平狂妄依舊:「哼,金蘭之誼?根本沒什麼了不起!崔貴與我爹也是拜把的兄弟,結果,

還不是一樣對我爹暗下毒手;所以,自相殘殺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了,你也不必惺惺作態,說什麼手下留情了,來吧!」此刻的仲平耳中再也聽不進任何話語了,提起匕首,向著鍾馗就刺去。鍾馗身形紋絲不動,幾掌疾出,打得仲

平毫無招架之力。又一掌彈開仲平,鍾馗豎眉緊皺,厲聲喝道:「王仲平,看來我已無路選擇,只好馭劍降魔,懲奸除惡了!」揚指一點,背上利劍「嗖」一聲衝出,一道劍光射向仲平,仲平就地一滾,狼狽躲開。「靈劍降魔!」一

聲怒吼,正義凜然的義兄鍾馗赫然變成了醜陋猙獰的鬼王鍾馗!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鍾馗,一道道疾射而來的劍光讓仲平來不及再細想,只能竭盡全力去避開。躲過最後那道劍光,仲平也用盡了力氣,氣喘吁吁滾倒在地。鍾馗卻又舉

起了巨劍:「本神君今天要將你生擒活捉!」眼看凝在劍尖的靈光就要射出,仲平已無力抵抗,只有閉目等死。

  「嗖」,另一道靈光疾閃過來,硬攔住了即將射出的劍光。「桂英!」鍾馗定睛看清,忙抬手扶住。蒼白無力的桂英元氣未復,站立不穩:「大哥,不要抓他。」聽見她的聲音,仲平疑惑地睜開眼,一看之下,驚喜大呼:「桂英!桂英!」鍾馗歎道:「桂英,事到如今,你還要護著他嗎?剛才為兄親眼

看到他要對丁寶柱痛下殺手!如此忘恩負義、喪心病狂之人,愚兄可以預計他將再害死千百條無辜人命!」桂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來勸阻,但她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般下場:「大哥,你此時捉拿於他,誰來對付崔貴呢?如果讓崔貴活在世間,那不也是一樣,殘殺無辜嗎?」鍾馗好言解釋:「為兄

今日捉拿於他,確實是要救那無辜千百條人命,這其中不乏對他有恩有義之人,若是慘遭他的毒手,這王仲平真的會人神共棄,天地不容!」聽鍾馗此話,仲平嗤之以鼻:「你要抓就抓吧,不必設想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。說來說去,倒像是在救我。」「你!」鍾馗氣喘不停。「大哥!」忙拉住再欲出手的

鍾馗,桂英連聲哀求:「我勸你留下王仲平一條性命,並不是因為只是我對他的一片癡情,而是,我希望他殺了崔貴,替我焦家報滅門之仇。」她的說辭,讓人聽來覺得薄弱而無力。唉,她縱然逃得過命運的擺弄,又如何逃得過情絲的糾纏。人間陽氣的烘烤讓桂英承受不住了,扶著她,鍾馗也不想太過絕情,只有忠告

一句:「王仲平,本神君今日姑且饒你一命,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!」看著兩人一閃消失,仲平愕然抬首,只覺如墜夢中,似醒非醒。

  柱兒步行趕往濠州,走在路上竟意外撞見了崔安。這崔安不知怎會知道他要趕往濠州,還取出三十兩銀子給他作路費。知他是崔貴的爪牙,柱兒哪

敢收下,扭身不理。崔安似看出他心中所想,如實道出早知『王魁』就是王仲平,他們如今需要的也是有力的證據。既是志同道合,為了早日報仇,柱兒也顧不了這麼多了,伸手拿過銀子,他步履不停離開了臨安城。

  回相府的路上,崔安被仲平叫住。「你知不知道崔貴找道士抓桂英的事?」崔安本想不答,但狡詐的他也知仲平雖是問話,實際早已知曉,所以含糊一聲,他還是點頭道:「知道。」仲平憤怒地一把將他揪起,恨恨瞅著他:「桂英曾經放你一馬,你竟然見死不救,任憑道士把她打得遍體鱗傷,這筆帳,我是不是該找你算?!」沒料仲平反應如此大,崔安忙又否認:「不不不,這件事一直是相爺自己處理,我也沒有插手啊。」仲平冷笑道:「崔安,

你別忘了,破廟裡,你曾經出賣過崔貴,現在我們是站在同一條船上,萬一崔貴揭發了我,我保証,我會拖你下水,黃泉路上也好作個伴。」崔安心中一驚,惶惶問道:「那你想怎麼樣?」仲平從容不迫地道:「一旦崔貴有什麼不

利於我的舉動,你要立刻通報我,知道嗎?」崔安咬牙點頭:「知道。」仲平知他心有不甘,此時也不與他計較,只陰沉著臉道:「你最好別在我面前耍花樣。」仲平轉身離去。崔安卻瞪大了一雙牛眼,惡狠狠地看著他的背影。

  來到寢房,不見婉兒,只有小鈴子正在房中整理。牆上懸掛的觀音畫像吸引了仲平的視線,腦中靈光一閃,他走上前就一把扯下。小鈴子慌了,這是老夫人專程送來為小姐安神的,不能讓人取走。顧不得尊卑,她忙將仲平拉住:「你別亂碰這幅觀音像,這是為給小姐安神的。」甩開她,仲平捲起畫像:

「婉兒如果沒做虧心事,也不用神佛菩薩保佑;婉兒如果做了虧心事,神佛菩薩也幫不了忙。」小鈴子氣怒反彈道:「依我看啊,倒是姑爺您虧心事做太多了,也開始信神拜佛了。」受了她的嘲諷,仲平恨恨的丟下畫像,提腳就走。走到門口,他又停住了,想起桂英

的話,不由心中暗思:「桂英告訴我,要得密函要信神佛,這幅觀音像是我王家唯一留存在相府的東西,莫非這其中……」意隨心動,仲平回轉身來,大步跨前,不由分說搶過小鈴子手中的畫像,轉身就走,小鈴子驚呼攔阻,仲平揮手推開她,猶如一陣旋風,急速的捲進書房。

  書房中,燈火在微風中閃爍。展開畫像,仲平左看右看,橫看豎看,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。他垂頭苦思,努力抽絲剝繭,

卻還是像墜入了一團迷霧中,任由他苦苦思索也找不到答案。房中的他專心一致,而門外有個黑衣人正拿了根竹管,輕輕戳破窗紙,吹進一股濃煙。仲平似

有所覺,抬起頭來欲細看,卻被飄來的濃煙罩個正著,即刻暈厥過去。黑衣人撩開門閂,手中大刀猛提,對著仲平一刀砍下……

∼第十九集(下)完∼ 第十九集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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