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集(下)

狹路逢洪洛救仲平 疑雲起婉兒訪桂英

  還說什麼早點回來吃晚飯,看著一桌早已涼透的佳餚,在侍郎府花廳中已枯坐一晚的婉兒輕輕笑了起來,笑聲越來越大,越來越淒涼,眼淚在頰邊滾落,她的笑聲慢慢變成了哭泣聲。「騙子!騙子!」突然站起身來,婉兒揮手將桌上的碗碟全掃落到地上,剛進門的小鈴子被嚇住了,怯怯的說:「小姐,姑爺打獵受傷了,是洪公子送他回來的。」婉兒嚇得收住了眼淚,慌忙向臥房

衝去。仲平倚靠床頭,虛軟無力,婉兒見他沒事,又是喜來又是愧,原來真的是自己多疑了。洪洛向她解釋:「我是在回蘇州的路上遇到王公子的,見

他受傷又沒轎坐,就送他回來了。」仲平已又累又餓,問婉兒:「婉兒,我又餓又渴,有沒有什麼吃的弄給我?」婉兒羞愧的笑了笑:「我馬上去弄,你等等,一會兒就好。」歡快奔出門去。仲平心中對今日之劫細細思量,雖無半點頭緒,但空穴來風,必然有因:「會是什麼人想暗算我?難道說那個神秘的原兇主謀已經發現了我的身份?」

  「這『王魁』還真是命大。」崔貴失算一回,更加感覺對仲平不可輕視。崔安上前相詢:「相爺,『王魁』在外面有了女人,該不該讓小姐知道?」崔貴搖搖頭:「不,千萬不可,婉兒要是知道的話,必定是傷心透頂。」崔安奇道:「小姐若因此對『王魁』死心,那相爺要殺『王魁』不就沒有顧忌了嗎?」崔貴再次搖頭,心中已有毒計:「老夫絕對不能與『王魁』正面為敵,以免打草驚蛇,我們要始終當個局外人,然後安排一場意外,讓他們兩人死在

一起,才免人懷疑。你去打聽那女子的底細,然後再伺機行動。」崔安領命而去。崔貴撚鬚暗思,一臉凶殘陰毒之色。

  滿月盈亮,星光稀疏,與屋外的淒清寒冷比起來,屋內顯得特別溫暖,而那繞樑三日的琵琶調更添幾分愜意。桂英笑臉盈盈為心愛之人奏起仙音;一曲

彈完,仲平忙拍手讚賞,放下琵琶,窗外的夜色又在催人早歸了。上前拉起仲平,桂英語含不捨:「相公,好了,你該回去了,不要讓她起疑心。」仲平更加不捨:「我們

為什麼要怕她起疑心,你才是我的原配正妻啊。我恨我自己的無奈,為什麼必須日日愴惶的趕回侍郎府,而不能留下來陪你共度花月良宵呢!」桂英不願讓

他掛心,柔聲相勸:「相公,我不是說過嗎?只要有這支髮簪陪著我,就像你在我身邊一樣,有你的心總勝過擁有一個軀殼;不必為我悲傷,也不要因為我

誤了你的復仇大計。」緊握她的雙手擁在胸前,仲平靜靜的感受她的氣息,感受她帶給自己的溫情,像潮水般在心中不停翻湧的愛意只能化為一聲輕歎。

  提著桂花糕,回到侍郎府時,小六子已坐在大門口等候多時了。看見仲平,小六子連忙站起身來,望著仲平一臉傻笑,仲平開心問道:「小六子,你在這裡幹什麼?」小六子搔搔頭,吶吶的說:「王大人,我不知道該怎麼進去才好,我是來上工的。」仲平大笑:「好,跟我進來吧。」把小六子交給小鈴子,仲平轉身回寢房。房中,婉兒讀

著詩書等待仲平的歸來。仲平推門而入,看見她孤寂的背影,仲平也知對她太過冷落。悄然上前從她身後擁著她,仲平的聲音溫柔至極:「婉兒,我這麼早回來陪你吃晚飯,陪你吟詩作對,陪你共度良宵,你快不快樂?」為了自己的前程及復仇大計,這戲可要演得謹慎又逼真,出不得半點差錯。婉兒自然喜不

自禁,一臉幸福靠向他,剛偎在仲平的頸側,一股淡淡的桂花香迅速灌入她的鼻中,不信地再用力嗅嗅,婉兒的臉色開始慢慢發白。不動聲色推開仲平,婉

兒嚥下淚水,笑了笑:「我還不餓,你先去吃飯吧,我一會兒就出來。」仲平有些疑惑地看著她:「怎麼了,你不舒服?」婉兒強笑著搖搖頭:「沒的事,你先去吃吧,去啊。」仲平也不再多問了,轉身出去。婉兒關上房門,淚流滿

面自言道:「為什麼我已經改用玫瑰露,你身上還有桂花香呢?」一陣敲門聲讓她止住哭泣,擦乾眼淚將門拉開,小鈴子手拿桂花糕問婉兒:「小姐,姑爺又買桂花糕回來了,上次的都沒有人吃發霉丟掉了,如果都沒有人吃,我趁早把這桂花糕送人好不好?」桂花糕!婉兒心中有了頭緒。

  洪洛房中,望著桌上的桂花糕,洪洛覺得奇怪:「婉兒,你為什麼要我去打聽這種桂花糕打哪兒來?」婉兒正色相訴:「大哥,我只相信你,我是為查魁哥在外面的女人。」洪洛大驚:「婉兒,你怎麼知道了?!」婉兒驚詫望著

洪洛,聲音有些顫抖:「大哥,這麼說來,你早就知道魁哥在外面有女人?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?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?枉費我把你當親大哥一樣。為什麼你要騙我?」洪洛急了:「婉兒,我也是『王魁』那天受傷我才知道的,我本來是打算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。」婉兒悲聲哭泣,哽咽問道:「她住在哪兒?」洪洛搖搖頭:「我也不知道啊,假如要查的話,那我就從桂花糕開始查

吧。」春香的桂花糕別具特色,洪洛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小攤。一路悄悄跟隨,直至看見桂英出門迎接春香與柱兒,洪洛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。回到相府,洪洛與婉兒在後院中的一席對話,被隱身樹後的崔安聽了個一清二楚。

  幽靜的雅築房中,春香因感冒而連打噴嚏,桂英為她送上薑湯,春香聲音都有些沙啞了:「桂英姐,門窗不必關這麼緊,都不能透氣了。」桂英含笑前去將門拉開。清冷的門外竟站著身披羽裘的崔婉兒!看清來人,桂英頓時花容失色,掩住欲出口的驚呼,心中惶惑不已。春香有些詫異地走過去,恍然後嘲弄道:「相府千金大駕光臨寒舍,還真是蓬壁生輝啊;不知你是來興師問罪

呢?還是來捉姦在床啊?!」婉兒望著桂英忙道:「都不是,姐姐。我可以稱你一聲姐姐嗎?」桂英惴惴不安:「不敢,我叫焦桂英,請進。」進到廳中,注視著絕色姿容的桂英,婉兒幽幽地道:「姐姐真是風華絕代、艷麗脫俗,難怪魁哥會對你癡迷若狂。今日有幸,親睹姐姐面容,我知道不能責怪魁哥,只

能怪我自己;是我自己,根本不能跟姐姐相比。」桂英茫然失措,無話應對。春香卻沒了耐心:「您客套話說夠了吧?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?」「春香。」桂英對她搖搖頭。婉兒低聲下氣道:「桂英姐姐,我今日前來,是想要請您高抬貴手,小妹一定會銘記五內,感恩不盡。」桂英慌了:「崔小姐,你是堂堂的相府千金,有財有勢,又有相公明媒正娶的名份,其實應該是我這個不見天日的薄命人,求你網開一面才對。」婉兒輕聲啜泣:「從我成親的第二

天開始,相公就對我百般哄騙、敷衍;我好像從九霄雲端忽然被重重的摔下,跌到無邊無底的黑暗深淵。我日日盼望,夜夜絕望,就算是萬丈深淵,也應該有盡頭,可我的痛苦,是不是只有一死才能夠結束?」上前在桂英腳前跪下,婉兒泣聲更悲:「姐姐,我求你,我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,我沒有了魁哥我真

的活不下去,姐姐。」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,桂英慌忙去拉婉兒:「崔小姐,你起來,請起來。」婉兒堅拒不起:「不,姐姐若不答應,我就不起來。」春香咆哮如雷:「喂,你這不是耍賴嗎?你叫我們桂英姐怎麼放你一條生路啊?這男人對一個女人,愛就是愛,不愛就是不愛,『王魁』愛來找桂英姐,總不能叫桂英姐踹他回去吧?」婉兒對著桂英哀聲乞求:「這道理我也

知道,所以我要求桂英姐姐成全;原本魁哥他是十分愛我的,除非,除非……。」扶起婉兒,桂英接下她的話:「除非,我放棄『王魁』,把他交給你。」卻又奇道:「我不明白,以你的權勢,不管用明用暗都可以輕易把我剷除,實在犯不著這樣拋棄自尊、低聲下氣的對我哀求啊?」婉兒

低聲訴說:「因為我怕此事一張揚,我爹決不容許我遭到背叛的恥辱和委曲,他一定會狠狠的對付魁哥。紙是包不住火的,我相信我能找到這裡,我爹也會很快找到這裡;我們都愛魁哥,該怎麼做,我們彼此心知肚明。」桂英的臉隱

隱發白,輕輕點點頭:「崔小姐,你放心的回去吧,我自有主張。」婉兒連聲道謝,在春香的怒視中走出雅築。「桂英姐,你真的考慮要離開『王魁』嗎?」春香明白,在桂英柔弱的外表下,有顆堅定無比的心。迷惘一歎,萬般的思緒在桂英心中縈迴不去,此刻她已無暇去思及自己往後該怎麼過,現在她想的不是自己,而是身邊的人——她愛的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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