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集(上)

留愛妻險惹殺身禍 意誣陷惡言氣洪洛

  隔日午時,剛下朝的仲平拖著懶洋洋的步履回到侍郎府中。婉兒親密地迎上前去:「魁哥,你回來了。」仲平疲憊的歎了口氣當做回答。婉兒為他寬了朝服,「姑爺,有您一封信。」小鈴子輕快的走進來,向仲平遞上手中的信

件。仲平有些詫異地接過,展開信封,凝目細看;卻在一看之下,臉色頓時發白,不理婉兒的呼喚,外袍也未穿就踏步衝出門去。留下婉兒主僕二人面面相覷,不知發生了什麼事。

  雅築中,桂英與春香、柱兒已收拾妥當,即將離開。回頭望望一塵不染的雅致廳堂,桂英心有不捨。「桂英姐,你真的要不辭而別嗎?」春香不解問道。桂英點點頭:「要是相公知道是一定不會讓我們走的。」「沒錯!」桂英話音剛落,怒氣沖沖的仲平已趕來了:「明知道我不會讓你走,你為什麼還要走?」仲平的驟然出現讓桂英望向春香,責怪詢問:「春香妹!?」春香忙擺

手:「我沒通知他!」馬上又轉頭指著柱兒:「喔,一定是柱兒!」柱兒莫名其妙:「我?我才不理會那姓王的。」桂英無奈,只好說道:「春香妹,你跟柱兒先到十里亭

等我吧。」仲平語氣堅定不移:「你們不必離開,有我在,桂英根本走不成!」柱兒拉著春香:「不管你們是分是合啊,我跟春香都不方便留在這兒。春香,走。」見柱兒推著不甘不願的春香離去,仲平上前關上房門,落下門

閂,轉身面向桂英:「今天,你不把話說明白,休想離開!」桂英欲言又止,這話讓她如何說起啊。「娘子,你為什麼要不辭而別?你是不是對我這樣的安排有什麼不滿?你可以攤開來說啊!」仲平步步緊逼。桂英閃身避開他焦灼的

眼神:「沒有,我沒有對你有什麼不滿,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暫時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。」仲平瞪大雙眼,不放過她臉上每一絲變化:「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?總得有個理由啊!」桂英迎上他急切的逼問:「沒有,我只希望你完成你的復仇大計,我不要你為我分心。」仲平震耳欲聾地咆哮:「復仇歸復仇,愛你歸愛你,這根本就是兩回事,怎麼會分心呢?」桂英不敢再與他糾

纏:「你就讓我走吧。」拉住欲衝出門的桂英,仲平情緒激動難忍:「今天不說明白,我是不會讓你走的;這算是什麼,刑場上也要審判定罪啊,我不想就這樣莫名其妙、糊里糊塗的失去你,就像我王家一門死得不明不白!」仲平字字悲憤,桂英心中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,又痛又急:「相公。」仲平憤怒的

緊緊握住她的雙臂,強迫她面對他:「你不要光搖頭啊,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?是不是有人逼你?」似怕仲平窺見心思,桂英用力掙脫仲平的

箝制,衝到門邊拉開閂條。仲平嚇的慌忙將她緊緊抱住,連聲哀求:「不要走,不要走,娘子,你不要走,娘子,娘子……。」似怕她就像朵飄忽不定的雲彩,一旦脫離掌握,就再也追不回來了。桂英掙扎著去拉扯門把,卻用盡了力氣也拉不開,懊惱

不已:「怎麼回事?這門怎麼打不開啊?!」打不開?仲平忙放開她,也去拉扯房門。「後面怎麼了?!」桂英驚恐地發現一股股濃煙從後院竄進來,兩人靠在門邊大驚失色,而濃濃的黑煙之後竟是狂囂的大火;無情的火苗向著驚慌失措的兩人漸漸逼近。

  十里亭中的春香、柱兒已等得頗不耐煩了,柱兒無聊的伏在欄上,不住張望。忽然,他拍拍一旁的春香:「春香,你看,那邊著火了。」春香舉目前視:「哪裡啊?啊,那裡不是雅築嗎?!」春香嚇壞了,與柱兒飛似地趕回雅

築。大火已將雅築庭院層層包圍,兩人避開火苗衝到門前,春香急聲大叫:「桂英姐!桂英姐!」屋中隱隱傳出桂英虛弱的聲音:「春香,救我。」桂英無恙讓春香放下懸掛的心,但使盡力氣也弄不開的房門又讓她焦灼萬分。「讓開,我來。」柱兒一腳蹬開房門,屋裡已是熊熊大火,濃煙隨著火勢迎面撲來,讓人嗆咳不止。春香、柱兒不顧襲人的火焰、熏人的濃煙,救出躲在桌下的仲平、桂英。在這場來得莫名其妙的災難中,四人安然逃脫。

  四人脫困來到醫舖中,大夫為仲平燒傷的手背倒上藥粉,再進到裡屋,仔細查看桂英有無受到濃煙熏害。仲平看著自己被燒得皮開肉綻的手背,心中疑惑難解。一旁的柱兒悻悻說道:「姓王的,你十二生相到底是屬什麼的?」仲平不解望向他:「你說呢?」「我看啊,你八成是屬貓的喔。」柱兒倚桌坐

下。仲平了然:「對,貓有九命,要我死,沒那麼容易。」那封信!忽然想起,仲平從袖中拿出一封信,遞給柱兒,有些著急問道:「告訴我,桂英要走的這封信到底是誰寫的?!」柱兒仔細的瞧了幾眼,認真說道:「這信不是我寫的,也不是春香的字跡啊。」似乎從信中看出了什麼,仲平一把拿回信

件,走到門邊,借助月光舉起挪下,細細查閱。「這字跡在天光之下會發亮,這表示墨裡面加入了朱粉,這是上好的貢品,陰謀者是朝中重臣!」理清頭緒,仲平若有所悟。

  見大夫由裡屋走出來,仲平不再細想,迎上大夫,焦急問道:「怎麼樣?我娘子沒事吧?!」大夫呵呵笑回:「放心,你娘子並無大礙,我還得恭喜相公啊。」仲平楞了楞:「喜從何來?」隨後出來的春香面色不好,聲音有氣無力地回答他:「剛才大夫診斷出桂英姐她……她有喜了。」這個天大

的喜訊讓仲平差點回不過神來,興奮地衝進裡屋,慢慢走到床前,深情凝望著桂英,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喜悅:「娘子,大夫說,我快要當爹了!」桂英卻緊抓住他的手,急急地說:「相公,相公,我們再也不要報仇了,我們一起逃跑吧,跑到天涯海角去,我們生下我們的孩子,然後我們的孩子再生下一大堆的孫子。相公,我們不要再報仇了,好不好?」她的急切焦慮,她的幸福想

像,仲平多想答應她啊,但,已經不可能了:「娘子,我們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了。」桂英楞住了: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。」「我的意思是,那個原凶主謀已經發現了我,敵暗我明,我是無所遁形,必須與他決一生死。可是我擔心因此會連累你,我現在不但不勸你留下來,而且要你逃,逃的越遠越好!」仲平忍住

心中難捨,毅然勸說。桂英驚愕道:「相公,現在情勢真這麼危險的話,我怎麼能夠丟下你,不顧你的死活一個人逃呢?不,我們一起逃,一起逃跑吧。」緊握住她的雙肩,仲平搖頭:「娘子,聽我說,如今我是朝廷命官,他一定不敢光明正大對付我,要是我棄官逃跑,我就犯下了欺君大罪,那才

叫自絕生路啊。」桂英驚慌失色:「這……這怎麼辦呢?我怕我要是這一走的話,就再也看不到你了,相公……。」撲進仲平溫暖的懷抱中,桂英泫然欲泣,顫抖的聲音呼喚著:「相公,我怕……。」兩人彷彿離別在即般緊緊相擁。清幽的桂花香在他的鼻端繚繞,強捺下心中的悸動不捨,仲平語重聲沉:「走!走的越遠越好!」

  「做夢!」一聲大吼打破兩人片刻的溫馨,春香怒氣沖沖踏進來,不由分說扯開兩人,望著仲平的眼神似要將他生吞活剝:「想趕桂英姐走,你做夢!」桂英忙解釋:「春香妹,相公的意思是……。」「他的說詞我全聽見了,簡直是鬼話連篇,他現在是知道你懷孕了,不想負責任,想把你甩得遠遠

的,越遠越好!」扼住桂英的話頭,春香衝著仲平大吼。柱兒拉過她:「春香,好像真的有人要放火燒死他啊?」「什麼原凶主謀會發現他,怎麼可能會發現他?他叫王仲平,除了咱們四個人就只有天知、地知、神鬼知,我們又沒有出賣他,什麼人會發現他的身份啊?!」春香咄咄逼人,桂英不解:「可是,怎麼有人會置相公於死地啊?」春香雙手環抱,慢條斯理的說:「依我

看,多半是崔貴多行不義,那些仇家動他不得,只好把賬算在他女婿頭上了;他們動不了出入有侍衛隨身保護的崔貴,總動得了這個獨來獨往的相府嬌婿吧。」春香的話讓仲平不禁變了臉色:「你說夠了沒有?你簡直不可理喻。」春香瞪著眼湊近他:「怎麼?扯開嗓子開始罵人了,是我看穿了你的心事,你

惱羞成怒了對不對?」轉頭對著桂英,春香一句接一句:「桂英姐,我早就跟你說過了,那個崔婉兒怎麼可能會低聲下氣的求你呢?不是他指使的還會有誰啊?」仲平大驚:「婉兒去找過你?!」春香又是一聲大吼:「夠了,你還想

裝做你什麼都不知道,你真令我作嘔。滾!你給我滾!」仲平懶得理會她,只急於對桂英解釋:「娘子,你千萬要相信我說的話。」春香拉住桂英:「桂英

姐,你不能再相信他的藉口了,他明明知道崔貴是你滅門死仇,居然連崔貴的女兒都敢娶,他置你於何地啊?現在知道你懷孕了就要趕你走,這不就是負心漢始亂終棄的一慣伎倆嗎?!」仲平忍無可忍了,拉過桂英:「娘子,這些不過是春香憑空臆測之語,她一定是在妓院待太久了,思想已經走火入

魔了。」柱兒也被激怒了:「姓王的,你敢對春香出言不遜的話,我會要你好看的。」聲聲爭辯,各有說辭,桂英覺得頭好痛、好亂,忍不住痛苦地大叫:「你們住口!你們住口!你們通通住口好不好?」捂著兩鬢,她的聲音滿是懇求與無奈:「你們讓我靜一靜,讓我靜一靜好不好?」仲平心亂如麻,歎息一聲疾步衝出,看著他氣怒離去,桂英不禁也是一聲悲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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