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五 集

指蒼穹怒言報深仇 明身份起意攀高枝

  世間沒有永遠的相聚,卻是有永遠的別離。昨天還是幸福快樂的兩個人,如今卻一個受了牢獄之災;一個顛沛流離來到了京城。京城的喧鬧繁華與仲平的潦倒落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路邊的攤販大聲的吆喝著,熱騰騰的肉包讓飢腸轆轆的仲平垂涎欲滴,摸出身上僅剩的幾個銅錢,正在猶疑

之間,竟被疾步而來的兩個家丁模樣的人一把碰落,仲平大急,欲抓住兩人評理時,一位身材瘦削、相貌俊朗的華服公子走過來攔阻了囂張的兩個人,華服

公子謙恭有禮的道歉幾句,帶著兩人匆匆離去。禍不單行,掉落地上的銅錢也被乞丐搶走不少,拾起唯一的銅錢,仲平買了兩個肉包,坐在角落狼吞虎嚥。

一個五、六歲的孩子走上前來,直勾勾的看著仲平手上的肉包,舔舔嘴巴。看到小孩的饞樣,仲平不捨的將一個肉包遞上,孩子歡喜接過,剛咬一口,一個婦人匆忙走來拍掉他

手上的肉包:「你這孩子,這種人給的東西你也吃!」撿起地上的肉包,仲平看著肉包哈哈大笑,他不停的笑,笑到眼中有淚還不願停。

  上天無視仲平悲慘的際遇、絕望的心情,刮起大風、劃下閃電,無情的暴雨淋濕他的全身,聲聲巨雷在他耳邊迴響。都說是天無絕人之路,而此刻他的路又在哪裡?仰望蒼天,仲平不可抑制地發出了怒吼:「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?你將我抄家滅族於先,又奪我的所愛於後。愛護桂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快樂,你是不是認為我不配擁有快樂?所以硬生生要拆散我們!這是你的目

的,那我就順應天意,從此為報仇而活吧!我指天為誓!老天爺,你此番不殺死我王仲平,日後就要對一個逆天行事的王魁!我發誓,即使負盡天下人,我也要把我失去的一切討回來!」飢寒交迫的傷重身體讓仲平再也支撐不住,暈倒在狂風暴雨中。

  這裡的仲平苦難連連,那邊的桂英同樣難受。對相公的擔憂讓她食不下嚥,對相公的思念讓她睡不安穩。唯一能帶給她一絲慰藉的只有仲平留

下的信物——髮簪。春香、柱兒對仲平這個災星報怨不已,若不是因為他,多少達官貴人捧在手心的花魁怎麼會受牢獄之苦。如今,鋃鐺入獄不說,飄紅院中所有的家當更被老鴇搜了個一乾二淨,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!桂英對這一切並不在乎,她只要有這支髮簪就夠了。緊握住手中的髮簪,有了它,就如相公還在她身邊一樣;有了它,她可以承受所有的苦難!

  京城郊外的一間客棧中,仲平被一個清脆的聲音喚醒。睜開雙眼,他茫然的不知身在何處;看看身上,濕衣已被換下,傷口也被包紮過,是誰救了他?!是眼前這個笑臉盈盈、書僮打扮的小哥嗎?仲平的醒來,讓小書僮高興

不已,為仲平遞上新衣後匆忙跑出門去。不一會兒,帶進一個面容清秀、一身貴氣的年輕公子。沒料到昨晚救回的骯髒乞丐竟會是個俊美的翩翩書生,看著眼前穿戴一新的仲平,貴氣公子眼中溢滿了讚賞。可仲平卻無視於他,只在桌上的舊衣裡不停翻找著什麼。「你是找這個嗎?」貴氣公子揚揚手中的信件,這可是王

魁參加科舉必需的推薦書信,丟失可就什麼都完了!仲平雖心急如焚,面色卻毫不緊張,不卑不亢言道:「姑娘……」「你怎麼會看出我是姑娘?」貴氣公子沒想到自己的精心喬裝竟會被仲平一眼看出,不由又驚又奇。對她的問話,

仲平只是冷冷一笑,沒有回應。仲平的無禮,姑娘沒有介懷,交還他的信件,還拿出銀兩,以助仲平他日考舉之用。她的仗義之舉,仲平感激不盡,詢問身份好日後回報,這姑娘卻避過不答,讓仲平在此安心住下就行。

  第二天一早,仲平不辭而別,剛走到街市就遇到特地到此的義兄鍾馗!能在這裡見到大哥,仲平很是高興。鍾馗歎道:「為兄風聞桂英被官府抓

去,所幸只判了六個月的苦役。」仲平大驚失色:「桂英是無辜的!我要回去救她!」鍾馗上前攔住:「你現在回去也是於事無補,不如在此等待科舉,待

到金榜高中,再回去不遲。」是啊,秋試在即,如果現在回去,就會耽誤報仇大計了!權衡輕重,仲平冷靜下來,並邀鍾馗到酒樓暢飲幾杯。仲平知

道義兄通曉後天之術,有未卜先知之能,請鍾馗為他的前途推算一番。憂心仲平會因仇恨而做出無可挽回的憾事,鍾馗洩露天機,為仲平寫下三條戒律:

「不可遇貴則攀;不可遇故則棄;不可遇誅則休。」叮囑仲平終身奉守,並謹記而行,則終其一生姻緣美滿、多子多孫、福祿壽考;反之,則是情天長恨、斷子絕孫、英年早逝!鍾馗的話讓仲平有種心悸之感,欲再細問,鍾馗卻不再

多說,急促告辭而去。仲平連忙跟上,結果鍾馗沒追到,卻看見昨晚的救命恩人正在街邊與三個地痞模樣的人在爭論著什麼。仲平走上前去,正待細看,卻見恩人被地痞一把推倒。仲平最恨這欺凌女流之輩,拿起攤邊的布匹將地痞打倒在地。地痞氣焰囂張的大吼道:「敢打我!你知道我的靠山

是誰?」仲平怒回道:「我管你的靠山是誰!他日我金榜題名,我就是官,你就是民,我就可以拿你們治罪!」地痞卻說:「放你的狗臭屁!就算你考上新科狀元,你又能怎麼樣?告訴你,大小也不過是個七、八品官嘛,要是你攀不到權貴做靠山,不要說撈個肥缺,恐怕你連京城也沒得混呢!」句句

惡言讓仲平氣得說不出話,這時只聽小書僮念道:「珠玉滿地碎,金銀如山堆,嚇死閻王鬼,臨安一個崔。」聽到小書僮的話後,本來氣焰更盛的三個地痞竟然倉惶離去。「崔!」這個字聽在仲平耳中尤其刺耳,他若有所思。

  三人回到了客棧,仲平正為恩人姑娘搓揉臉上的淤傷時,在包子攤前有一面之緣的華服公子推門而入,不過這次已不是華麗衣著,只是一件普通藍衫了。看到仲平的舉動,公子大怒,一把將仲平推開,還大罵仲平輕薄。公子的行為惹怒了那姑娘,站起身來,她朝著他大吼道:「洪洛,你不要亂冤枉好人

啊,他是在為我療傷上藥。」指著臉上的傷痕,她湊上讓他看個清楚。原來兩人是認識的,看言行舉止,似乎還相交頗深。「怎麼會傷成這個樣

子?!小姐,你是堂堂相府千金啊,你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,你還是跟我回相府吧。」那叫洪洛的公子毫不掩飾對她的關心。「我偏不回去,我要多玩幾

天,現在有王公子陪著保護我,不會再有危險了。」姑娘看來很是倔強,沒把他放在眼中。洪洛急了,伸手抓住她:「小姐,不行,你一定要跟我回去。」姑娘厭惡的甩開他的手,怒罵道:「姓洪的,你吃了熊心豹子膽,敢對我動手動腳的,你跟我滾回去,不准對我爹說出我的下落,我要是知道你出賣我的話,不扒你一層皮,我就不叫崔婉兒!」本來在一旁對兩人的爭執不加理會的

仲平被這姑娘的一句話震住了。詢問的目光投注在她臉上,仲平喃喃念道:「崔婉兒?」轉頭望向仲平,崔婉兒帶著幾分得意說道:「王公子,不瞞你說,我爹正是當朝右相崔貴!你要是跟著保護我,少不了你的好處。」仲平的臉色剎時轉白,眼前的人竟是娘子的滅門仇人之女!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。

背過身去,緊抓著胸前的衣襟,這驟來的意外,讓他驚駭得差點喘不過氣來。一旁的兩人還在爭執不休,誰也沒注意到仲平的失態舉止。深夜,仲平

在房中輾轉難眠,腦中思潮起伏。崔婉兒的真實身份給他帶來的惶恐並沒有停留多久,此刻,另一種想法正在他心裡逐漸浮起。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嗎?!

崔婉兒!相國的女兒!這是一條能讓自己大仇得報的捷徑啊!不行的!這樣做,娘子不會原諒他的!究竟應該怎麼做?!腦中的思緒轉了千百遍,仲平咬咬牙,定定神,壓下心中對娘子的無限愧疚。權衡輕重,還是要以報仇為上啊!

∼第五集完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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