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六 集
脫牢獄重困煙花巷 奔前程機關應算盡
善良的春香與柱兒早已是真誠相愛,柱兒沒日沒夜的四處幹活,不捨得穿,不捨得吃,只為早日讓心愛的姑娘脫離苦海,不再過那飽受恥辱的賣身生涯。這日,飄紅院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——魯彪,這人雖非大富大貴可也是一方霸主,比起每日來的恩客們,他多了幾分耿直與豪情。而他此來的目的竟是為春香贖身!春香心繫柱兒,魯彪此舉她毅然拒絕。這種日子雖苦,贖身也是她衷心所盼,但如不是柱兒來解她苦難,贖不贖身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。聽聞
有人來為春香贖身,柱兒嚇得慌忙去找鴇母,拿出自己辛勞積攢的所有積蓄請老鴇網開一面。魯彪看著一身寒酸的柱兒,對老鴇一口開價:「五百兩!」五百兩!這是柱兒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。老鴇欣喜若狂,柱兒氣恨交織。該怎麼辦?難道真要眼睜睜的讓春香離開自己嗎?為贖春香,柱兒又回到了賭場,
人倒霉手氣怎麼可能順,只一會兒功夫,柱兒就在賭桌上將傳家的金鏈子及房契輸得一乾二淨。
皇恩浩蕩,大赦天下。六月期未滿就能脫離牢獄,有點不敢相信的桂英步出牢門,喜不自勝。剛走出衙門不遠,喜悅還在心中迴繞:「我終於可
以重見天日了,我可以去找相公了!」卻見兩個凶神惡煞的人衝出將她攔住,桂英嚇得轉身欲跑,站在身後一臉凶相的老鴇一把抓住她:「想跑,給我帶回飄紅院!」桂英不停掙扎著:「我不回去!放開我!我不要回去!」嬌弱的身軀如何能與強壯的臂膀抵抗。被抓回飄紅院的桂英面對老鴇的逼迫毫不膽怯:
「我與相公有媒有證,已經是真正的夫妻,你不能逼良為娼!」老鴇「哼哼」一笑:「有媒?是誰做的媒?!有證?又是誰做的證?!」海神爺為媒為證,說出來誰會相信啊。見桂英無語可答,老鴇又道:「沒有媒證!那總該有聘吧,嬤嬤我也不要你的,你給我瞧瞧就行。」桂英欲取出袖中髮簪,不行!這攸關相公的身份,絕不能讓外人知曉。「弄了半天,你是被姓王的白白給吃了!」老鴇的惡言桂英只能忍下。看看桂英依舊絕美的容顏,老鴇臉上忽然掛滿笑意:「你雖已是殘花敗柳之身,但憑你的絕代姿容,還怕不賓客盈門啊,我照樣給你吃好的、穿好的。王魁跟別的男人一樣,你能接第一個就能接第二
個。」鴇母的話讓桂英大驚失色,連聲哀求:「嬤嬤,我與相公真心相愛,您的栽培之恩,我一定會設法報答的!」「呸!殘花敗柳之身,你拿什麼報答我?你彈琵琶啊?飄紅院早就不需要你彈琵琶了!」桂英的堅拒讓老鴇惱羞成怒,轉頭喊道:「碧玉。」隨著老鴇的聲音,只見打扮得嬌艷美麗的碧玉抱著琵琶從屋內走出來。她的嘴角掛著一絲陰冷的笑容,望著驚訝的桂英,聲音如冰:「桂英姐,我已不是那個讓你吆來喝去的小丫鬟了,真是風水輪流轉,人
生得意不如失意久啊。」桂英不屑一顧的笑道:「你知道就好!」正在這時,春香衝了進來,她知道桂英被抓回,前來為她解圍的。拉住老鴇,春香勸說:「何必弄得兩敗俱傷呢,萬一把她逼急尋了短見,您可就血本無歸啦。」碧玉卻在一旁添油加醋:「嬤嬤,您放心吧,沒等到王魁回來,她不甘心尋死
的。」春香氣得要向碧玉一掌打去,卻被老鴇拉住。「你說該怎麼辦?」老鴇問碧玉,碧玉冷笑一聲:「只要磨掉她秦淮花魁的銳氣和傲氣,她就不能得罪客人。讓她在磨房受點苦,她就會像我一樣乖乖聽您的話了。」
就這樣,桂英在飄紅院當起差來。每日擦桌椅、洗碗盤、端茶遞水……,晚上還要到磨房受罪,一桶桶的豆子沒磨成漿,就連飯也沒得吃。此時的桂英,一頭應該是烏黑亮麗的秀髮,凌亂糾結的披散著;嬌柔纖弱的身軀上「掛」著襤褸的粗布衣裳;白淨秀美的臉龐憔悴又滄桑,只有眼底一直
蘊藏著期盼和希望。看到桂英備受苦難和折磨,春香滿懷心痛,恨不能代其受苦。她多想幫她分擔這一切,可是連夜晚悄悄的幫桂英推推磨,也被老鴇強行制止!明月繁星,夜涼如水。時辰已是半夜,桂英轉動著磨盤,她的力氣快用
盡了,轉磨的雙手越推越慢。碧玉無聲無息的走進來,得意萬分的瞧著桂英:「你看你這樣子,哪裡像個秦淮花魁啊,真是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。」「當初決定跟相公相守一生,至今沒有半點悔意。如果人生還會重來一回,我還是會這樣做!我有相公給我的真心相許,再多的苦,我也心甘情願!」桂英甘之如飴的滿足神情讓碧玉又妒又恨。她冷笑著走到一桶桶磨好的豆漿面前,聲音充滿怨毒:「心甘情願!我就讓你心甘情願!」一腳踢翻桂英磨了一夜的豆漿,惱怒而去。伸手一下下捧起地上的豆漿,桂英淚流滿面,拿出袖中的髮簪,在
臉上輕輕摩挲著:「相公,我不苦,一點也不苦,真的一點也不苦。」壓抑的哭泣聲在暗室中迴響,外面的夜色似乎也感懷到她的哀傷,顯得更加深沉、陰涼。
桂英的苦難仲平是絲毫不知,他此刻的心思全在算計著眼前的拌腳石——洪洛。心地純善、行事厚道的洪洛是崔貴精挑細選的乘龍快婿。俗話說的好,虎毒不食子。崔貴雖是陰險奸詐的卑劣小人,對唯一的愛女卻是疼愛有加,從小嬌慣;女兒是他的心頭肉,懷中寶。眼看愛女長成如花年紀,更為她訂下忠厚老實的洪洛,不讓愛女日後受半點委曲。崔貴是用心良苦,可愛女崔婉兒卻毫不領情,對深愛自己的洪洛她是眼見心煩,滿心不願,還為此事改扮男裝,離家出走。愛女的出走讓崔貴焦急萬分,派人到處尋找,終被洪洛找到的崔婉兒卻不願返家,拉著仲平四處閒耍。仲平雖看出崔婉兒並不喜歡洪洛,但兩人畢竟是未婚夫妻,有婚約在
身,要得到崔婉兒的芳心就得讓她先與洪洛決裂才行;這個想法在聽見洪洛與家丁「金榜題名日,就是洞房花燭時」的對話後讓仲平更加堅定。一人走在街
市,一路冥思妙計。看到路邊骯髒的乞丐,仲平心中有了主意。聞聽乞丐有小姐的行蹤,讓因找不回相府千金而受到責罵的崔府總管崔安心頭大喜,急忙趕去乞兒所言的郊外客
棧。聽丫鬟說崔安尋來,崔婉兒既驚又怒,自己的行蹤崔安如何能得知?!始作俑者仲平自告奮勇:「小姐,你別慌,我去應付他,你們躲著別出聲。」話音未落,敲門之聲響起。將房門拉開一條縫隙,門外正是崔安:「請問,有個帶著丫鬟的小姐是住這裡嗎?」仲平打個哈欠:「她們啊,
剛剛退房走啦,我是才住進來的。沒別的事在下要繼續攻書了。」崔安聽了仲平所言,趕緊離開追去。屋內的崔婉兒懷疑的望著洪洛,洪洛連忙辯解:「不是我!婉兒,我真的沒有通風報信。」仲平上前維護:「我可以作證,洪公子整天都在用功讀書,怎麼可能去報信。」崔婉兒卻認定是洪洛所為,兩人之間的裂痕在仲平的挑撥下開始慢慢加深。
春光明媚,正是讀書好時節。看著遠處手拿詩書、凝目而視的仲平,直勾勾望著他俊俏的臉龐、清明堅定的眼神,婉兒一顆芳心怦怦然跳動。她哪
裡知道,看似在攻書的仲平思緒裡全是娘子焦桂英,對妻子的擔憂、思念,讓他愁眉深鎖。他憂鬱的模樣在婉兒眼中更比往日英俊三分。清幽的湖畔、碧綠的柳枝,如此好景致也不能讓仲平的心情好上半分,目光凝結在遠方,他輕輕喊出蘊藏在心底的名字:「桂英!」
崔婉兒與丫鬟小鈴子每日為寄住在靈隱寺中的仲平端茶送飯,這幾日仲平只知埋頭讀書,不再陪自己遊玩,婉兒覺得無聊至極。看著窗內認真苦讀的仲平,再看小鈴子手中捧著的茶飯,「只知道唸書不陪我,我就戲弄戲弄你!」
竟在飯菜中撒滿食鹽,攪拌攪拌,讓小鈴子為仲平端去。乖巧可愛的小鈴子在桌上放下飯菜,暗笑離開。小鈴子的鬼祟讓仲平心生疑竇,偷偷的將一點米飯放入口中,「呸!」仲平忙吐不迭,崔婉兒竟敢戲弄他!仲平計上心來,移坐
背對躲藏窗後的主僕二人,看似狼吞虎嚥,實際將飯菜全倒入紙中包住,丟在桌下。滿足的歎口氣,仲平裝出酒足飯飽的樣子,忽然,「哎喲,我的肚子好
痛,這飯菜裡有毒!」捂著腹部倒在地上,並屏住呼吸。這下可嚇壞了窗外正感奇怪的兩人,慌忙奔進,一摸仲平竟然沒了氣息,崔婉兒傷心欲絕,以為自
己真用鹽巴毒死了仲平。他死了,她也不想活了,伏在仲平身上哭了個肝腸寸斷。這個千金小姐對自己還頗有真情,仲平卻沒放在眼中,伸手不耐煩的拍拍
她:「喂,喂!」崔婉兒驚跳而起:「你沒有死!」仲平的戲弄讓她驚喜之餘又有幾分羞澀,嗔怪著向他身上打去。「住手!小姐,請自重!再這樣就休怪我不奉陪了。」
仲平聲言厲色止住她的舉動。拿起桌上的書本,仲平又收起臉色:「等我看完這一章節,再陪小姐遊湖去吧。」仲平的一怒一喜,把崔婉兒這個飽受溺愛、榮寵的相府千金耍得是團團轉,殷勤的為仲平扇起涼風,崔婉兒笑逐顏開。
春意正濃,處處都能感受到一種特別的意境。陪著崔婉兒遊玩的仲平卻心不在焉,走到亭內坐下,他有些木然的望著前方。「桂英!」一聲叫喊讓他立即站起身來,左顧右盼。唉!不是她!只是個同名人而已,仲平失望萬分。崔
婉兒不明白,他為什麼總是這麼的憂鬱?他有家人嗎?他成親了沒有?面對崔婉兒的詢問,仲平臉色鐵青,深沉的聲音帶著一種莫名的哀傷:「我只能夠告訴你,在下是一無所有!孑然一身!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,往事不堪回首,我只想好好的把握現在,就讓我們好好的做朋友吧。」仲平斬釘截鐵的語氣讓
崔婉兒不敢再問。而這時,小鈴子驚見總管崔安帶人尋來,三人急忙躲藏;避無所避,小鈴子遂上前攔阻崔安,仲平帶著婉兒疾逃。剛跑不遠,婉兒扭傷腳踝,仲平只好扶著她進荒廟中暫避。
~第六集完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