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集(下)

聞噩耗仲平哭斷腸 飄渺界兄妹喜相逢

  幽冥地界的一個個陰魂在不停嚎咷,一聲聲貫入桂英的耳中。看著前方漆黑陰暗的枉死城,桂英不願再行:「不,我不要被關到枉死城裡,我是冤

枉的!」文判那裡肯聽:「走!」判筆一揮,小鬼將不住掙扎的她拉進枉死城內,「海神爺爺……」桂英的聲聲呼喚,空洞無力,海神爺能聽見嗎?雖聽不

見她的呼救,海神爺還是焦急萬分。在鬼王府等了好幾個時辰,他終於盼回了鬼王鍾馗:「你可真難找啊,我天上地下都找遍了,腿都快跑斷了。」鍾馗豎起兩道厲眉:「本神君一直在人間收妖降魔,你找遍天上地下自是徒勞無功。」海神爺奇怪了:「你在人間難道沒有聽說你義弟、義妹發生的事嗎?」鍾馗一驚:「喔,發生什麼事啊?!」「唉,」海神爺搖首歎道:「你義弟王

仲平自從高中狀元之後,就對焦桂英始亂終棄,焦桂英上吊自盡,現在正送往枉死城啊。」早已預料之事還是不可避免的發生

了,鍾馗深深一歎,垂首無言。海神爺不敢再耽擱:「走走走,我們快去救焦桂英吧。」扯著鍾馗,兩人忙趕往枉死城。

  人間有法,地界有規。鍾馗二人剛到城門口,就被鬼役攔住:「沒有判官的手令,不能隨便開枉死城的。」鍾馗頭顱一揚,厲聲道:「一切自有本神君擔待,快開門!」鬼役雖震於鬼王神威,終究不敢放行。鍾馗惱怒,大吼一

聲:「那本神君只有硬闖了,看降魔劍!」陰光燦燦的降魔劍一出,誰還敢再攔,個個慌忙閃開。鍾馗收劍大步跨進枉死城,城中鬼影幢幢,讓他一時難以辨清,只有揚聲找尋:「桂英,焦桂英,妹子……」角落中獨自端坐的桂英似有耳聞,詫異喃念著:「怎麼好像是大哥的聲音?」站起身來,她尋聲上前。「啊!」眼前身似塔高、面目猙獰的鍾馗嚇得她倒退幾步,心悸不已。「妹

子。」鍾馗欲前,見她面帶懼色,只好止住步履。再瞧自身,心中頓悟,只看他身子一轉,赫然變為那一臉正氣的義兄鍾馗:「好妹子,是我。」桂英驚喜交加,不敢相信地撲上前:「大哥!怎麼會是你?!」鍾馗拉過她:「回去再慢慢向你解釋,快走!」不是自己管轄之地,戒法嚴謹,鍾馗不能多留。可

惜,二人才步出枉死城,文判已聞訊而來,揮筆攔住二人:「驅魔大神,你要將焦桂英帶往何方?!」鍾馗邁前一步道:「判官大人,焦桂英身受奇冤,本神君自不能坐視不管。」文判豎目冷言:「本官知道她是你的義妹,虧你鍾馗仍鬼中之王,執法無私,今日為了一個焦桂英,竟然敢破壞陰間律例。」鍾馗再勸:「律法不外乎情理,焦桂英與王魁的姻緣,是本神君一力撮合,如今焦桂英含冤自盡,本神君亦難辭其咎,論情論理,皆不能坐視不管,還請大人網

開一面,讓我帶走焦桂英。」文判卻毫不留情:「驅魔大神,此言差矣!枉死城中誰不身負冤屈,我若徇私縱放桂英,上對閻王有虧職守,下對眾鬼有失公允;你若是執意帶

走桂英,就休怪本官無禮!」鍾馗怒目上前:「本神君好言論理,你卻咄咄相逼,本神君只好奉陪了。」轉頭向海神爺道:「你先帶桂英走,這兒自有本神

君應付。」海神爺忙點頭,拉著驚惶、擔憂的桂英一晃逃去。「哪裡走!」文判欲追,鍾馗降魔劍一揮,攔住去路,一聲厲吼:「靈劍降魔!」道道劍光射出,打得鬼卒魂飛魄散,文判驚駭,不敢再動。鍾馗收劍一句:「承讓。」幽光一閃,不見影了。

  逃回鬼王府,海神爺才鬆了一口氣:「我總算把桂英帶出來了,良心稍安啊。」笑望桂英,他自嘲道:「海神爺爺總還是負責任吧?」桂英羞澀一笑,心中慚愧:「海神爺爺,日前我多有冒犯,請您不要放在心上。」提起前事,海神爺有些無措了,歉然道:「現在有鬼王保護你,我也就放心了,我告辭了。」對鍾馗微微一躬,海神爺一閃離去。猶不敢相信地望著鍾馗,桂英喜出

望外:「大哥,原來你真的是鬼王鍾馗啊?」鍾馗淡笑點頭,桂英忙問出心中懸掛已久的事:「那你知不知道春香妹妹在哪裡啊?!」鍾馗掐指一算:「你不必為她擔憂,她身前雖身在青樓,但為人急功好義,死後又一心向佛,此時

已然往天界修行去了。」桂英打心底感到喜悅,合掌頷首,慰歎一聲:「這樣我就放心了。」視線落回義兄身上,她又連聲懇求:「大哥,你先前既然可以化為人形來到人間,那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到人間,去找王仲平,好不好?」鍾馗不答,只踱步言道:「桂英,你好不容易逃出這情天孽海,就應該把往事一筆勾銷,為兄把你救出來,是不忍心看你再受苦,往後你就跟為兄修練道法,

或者是等待時辰投胎轉世吧。」「不!」桂英搖首驚喚:「大哥,我如今五內俱焚,怨恨難消,實在難以潛心修道,更不能去投胎轉世,我要回到人間看什麼是最後的果報!」鍾馗眉尖聳動,似有所察:「那為兄要警告你,你要再墮入這紅塵孽海之中,你會有更大的劫難!」桂英抽氣顫問:「什麼劫難?」「魂飛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!」此話從鍾馗口中說出,更驚人心魄。掩住欲出

口的驚呼,桂英定定神,柳眉緊蹙,她毫不動搖:「如果我焦桂英的命運真要這樣的話,我也認了!」看著她斬釘截鐵的模樣,鍾馗也不再勸阻,只說道:「桂英,你把與為兄別後與仲平的種種,說給為兄聽聽吧。」憶起前情,雖陰陽間隔,桂英心中悲憤還是難遣半分,捏緊了胸襟,她泣淚相訴……

  桂英在地界聲聲控訴,她哪知,此刻自己最憎惡的人已為她三天三夜粒米未進。妻子的婉勸他聽不到,臉龐的淚水他看不見,他唯一的動作就是轉頭避過送至唇邊的白米稀粥,他僅剩的感覺只有那梗塞在胸的錐心痛苦,讓他不能

呼吸,即欲窒息。他奄奄一息的慘況,崔安是暗自歡喜,忙向崔貴報上好消息,崔貴卻不似他想像的暢快欣然。想到『王魁』是為焦桂英而自殘若此,再想到自己的愛女,崔貴如何高興得起來?恨不能讓『王魁』即刻死在眼前,方消心頭之患。

  以探病為藉口,崔貴來到侍郎府。看見仲平病體難撐的懨懨模樣,他難掩心喜之感,裝作關懷的口氣不難聽出嘲弄之意:「賢婿如此年輕,正值前程似錦時卻得了這種重病,老夫真是痛惜不已啊。」強撐起身,倚坐床頭,任氣力用盡,仲平也不願在他面前表露弱態。婉兒心痛他臥病難言,忙代為回答:「爹,魁哥謝謝您的關懷。」臉上閃過一抹狡詐的神情,崔貴湊前一步瞅著仲

平:「賢婿啊,老夫看,你要好好在這養病,老夫已經為你告病辭官,從今以後,你無需為他事分神了。」深沉的歎口氣,崔貴語氣凝重:「賢婿,千萬要善自珍重啊,千萬不可一病不起,讓婉兒少年孀居啊。」捏緊了拳頭,仲平強忍恨意,雖早知崔貴是來落井下石,但沒想到他會做得如此絕情,一介平民,

如何再報血海深仇?已付出的一切,難道都白費了嗎?不!要活著,絕不能就此放棄!喉頭一動,張開乾裂的嘴唇,他的聲音沙啞,有氣無力:「承蒙岳父大人關愛,要是小婿死在岳父大人眼前,讓你白髮人送黑髮人,不是大大的不孝嗎?婉兒,把粥給我,我要好好的養

病,好好的活下去。」婉兒大喜,忙端來稀粥餵上,對父親佩服不已:「爹,還是您了不起,幾句話就能勸動魁哥進食,比那些大夫還管用呢。」對著氣急敗壞的崔貴咀嚼幾口,用力吞下粥飯,仲平的笑容依然得意。

  身病易治,心藥難尋,求生意志讓仲平又神采奕奕,可滿心滿腦、朝思暮想的,都是那抹飄渺芳魂,他又該如何自處?淡然回拒婉兒的殷勤相陪,他像

遊魂似的躑躅在街上。臨安妓院嘗樂坊門口的姑娘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,施展渾身解數招攬經過的男子。擺脫姑娘的糾纏,仲平懊惱地挪腳閃避。忽然,一陣琴音幽幽飄向他的耳畔,他疑惑地定住了雙足,側耳細聽,緩緩地,

他露出了歡喜無比的笑容:「桂英,桂英,沒錯,她沒有死!」倏地,他的笑容凝結在唇邊:「難道,她又淪落青樓?!」明知不可能,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挪動腳步,隨著縷縷琴音的呼喚,他邁進了嘗樂坊。

  錦衣華服的仲平,老鴇怎敢怠慢,笑臉迎上,燕瘦環肥,她任其挑選。她的殷勤,仲平視而不見、恍若未聞,只是凝聽琴音。過了一會兒,他才顫聲問

道:「這位……這位彈琵琶的姑娘,人在何方?」老鴇眼睛一亮,咧嘴笑道:「唉喲,公子可找對人了,我們這位賽師師可才貌雙絕,可見一斑喔。不過……」老鴇欲言又止,仲平看破她的假象,一錠黃金,喜得她滿面開花,忙將仲平帶進上房暫候。撫著牆頭

的琵琶,他的動作輕柔又深情,深邃的眼眸有種醉意,似凝視著傾心的愛人。「王公子,師師姑娘來了。」老鴇打斷了他的萬般思緒。回過頭,眼前是個二八年華、姿色秀麗的美貌女子。「你們慢慢聊啊。」老鴇呵呵笑著關門離去。師師似才出道不久,面對仲平略顯尷尬之色,抱了琵琶一旁坐下,一言不發。

仲平輕言懇求:「師師,可否為我彈一曲琵琶?」師師猶不答話,只輕調琴弦,纖纖玉手撥動之間,一縷蕩氣迴腸的琴音裊裊揚起。目不轉睛凝注在她身上,仲平黯然落坐,透過眼中的迷霧,是桂英展顏一笑,容姿嫣然,如寒冬裡繽紛盛綻的花朵。

  小鈴子早對屢屢辜負小姐的仲平心懷不滿,看見婉兒還在為他縫製衣衫,再也按捺不住,不顧尊卑,一把搶過婉兒手中的衣袍,大聲吼著:「你只會一針一線地縫製這件袍子嗎?小姐,你已經被姑爺折磨得不像崔婉兒了,你知不知道?!」彷彿沒聽到小鈴子的話,婉兒伸手道:「把

袍子還我。」小鈴子搖頭哽咽著:「你用血用淚為他縫製這件袍子,他用什麼回報你了?不行,我要找夫人,我要把你受的委曲一五一十地告訴夫人。」似怕婉兒阻攔,小鈴子話音剛落,轉身就跑。「小鈴子!」婉兒急忙追去。仲平

心中有苦,她能諒解,不願再引起爭端,為他添麻煩。小鈴子跑進相府就與洪洛撞個正著,身後疾追的婉兒忙呼喊:「大哥,攔住小鈴子!」洪洛不明就理,下意識擋住小鈴子

的去路。小鈴子懊惱叫道:「洪公子,你要是還愛著小姐,就不該攔著我。」趕上的婉兒氣憤扯過衣袍,厲聲喝斥:「你這個多事的丫頭,連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,敢管到我頭上了?回去!快回侍郎府!」接過洪洛的眼色,小鈴子含淚離去。

  洪洛早從洪義口中得知桂英已上吊自盡,自責愧疚之餘,他最關心的還是婉兒。望著言詞閃爍的婉兒,他有些急了:「『王魁』最近怎麼樣?我聽說焦桂英死後他也生病了,不知道他好了沒有?焦桂英死後,他應該死心了,應該專心地來對待你。」婉兒不言不語。洪洛更急了:「怎麼了?他又用什麼理由來辜負你?」隱忍不住,婉兒眼眶泛淚:「我輸了,輸給焦桂英,我徹底認輸了。過去,我可以跟她比家世、比才貌、比看誰愛魁哥愛得多;現在,我和她

沒得比了,和一個死人是沒得爭的。」輕輕抽嚥著,她的語中是難遣的落寞:「我已經敗得一敗塗地,萬劫不復了。」洪洛只能柔聲相慰:「婉兒,也許是焦桂英死了他一時忘不了,過一陣子就好了;而且,越是這個時侯他越需要有人安慰,好妹妹,你要沉得住氣才好。」「會嗎?」毫不

希冀的淡然一笑,她掩不住那急湧而來的悲傷:「死了一個焦桂英,他可以再找更多的焦桂英。我老實告訴你,自從他病好之後,他就夜夜眠花宿柳,侍郎府早就成了他路過歇腳的地方,他再也不肯踏入我房門半步。我懷疑,他到底

愛不愛我?」她淒慘的模樣,泣淚的訴說,怒氣即刻罩滿了他的全身,心中血氣上湧:「他這是變本加厲來折磨你、冷落你嘛!如果他不愛你,為什麼當初他要想盡辦法從我

手中來把你奪走?難道就為了榮華富貴?就算是吧,你對他一往情深,他又不是草木人兒、鐵石心腸,也應該有善意的回報。為什麼他要冷落你?折磨你?」心痛如絞,他摀住胸口,按捺不住,嗆咳不止:「都怪我不好,是我親

手把你推進這萬劫不復的深淵,是我,是我毀了你的終身幸福。」被淚水洗滌過的心逐漸清明,婉兒似已看透,只痛心於義兄的自責:「大哥,這不怪你,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。你對我的好我完全明白,只可惜,我當初太任性,而任性的結果就是要付出痛苦的代價。所以我認了,我認命了。」「這麼說,你願意受『王魁』折磨一輩子?!」又一陣急痛,他掩嘴欲止住咳聲。婉兒輕拍他

的背脊:「你怎麼穿得這樣少?難怪病情不見好轉。來,披上吧。」為他搭上衣袍,她詫異地發現:「想不到這麼合身,彷彿是替你量身縫製的。」撫著衣衫,她呢喃輕語:「莫非,這才是天意?」失神地搖搖頭:「不,送給你吧。你一番深情厚意,我無以為報,送上這件冬衣也算聊表寸心。」緊捏著衣袍,洪洛心已為之碎,腸已為之斷。

  更漏夜寒,嘗樂坊中的仲平又在借酒麻痺心智。一縷箏聲揚來,驚醒了他混亂的思緒,「人生無根蒂,飄如陌上塵。分散逐風轉,此已非常身。」「鍾

大哥!」愕然站起,這是鍾大哥的聲音!後院飲酒彈箏的,可不正是義兄鍾馗。仲平驚喜交加:「鍾大哥,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。」審視著仲平,鍾馗

接著道:「愚兄浪跡天涯,隨意光化,眠花宿柳,亦屬平常;賢弟怎麼會出現在煙花柳巷呢?」垂下頭,仲平眼眶一紅:「我是在這兒借酒澆愁。」鍾馗故意又問:「你在這青樓借酒澆愁,難道不怕桂英傷心嗎?」「桂英……」熱淚直灑下來,不敢面

對鍾馗譴責的目光,仲平顫聲道:「桂英她……她死了。」上前一把抓住仲平,鍾馗怒吼道:「你說什麼?你說她死了?她怎麼會死?為什麼會死?!」甩開仲平,鍾馗責罵聲中有著痛心:「我親手把桂英交給你,要你好好善待她,她為什麼會死呢?!」仲平哽咽著:「她是在海神廟上吊自盡的。」「她

為什麼要上吊自盡?!」鍾馗厲聲責問。緊捂雙耳,仲平不斷搖頭,心神不安叫著:「你不要再問我了,總之一言難盡,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啊。」鍾馗揚聲一吼:「你不知道從何說起?我說!」正視著他青白的面色,鍾馗字字鑽心:「是你高中狀元之後,迎新棄舊,改娶崔婉兒為妻,你辜負了桂英。因此,她

才會在海神廟自盡身亡。」仲平懊惱萬分:「你既然已知道一切,為什麼還要明知故問呢?!我是辜負了桂英,可我也是逼不得已啊。不瞞你說,崔貴就是

我殺父滅門的仇人。」「當初我提醒你三條戒律,不可遇貴則攀,你就沒有想到指的就是崔貴?」鍾馗一言讓仲平怔住了,疑惑的盯著他,仲平暗生怒意:「言下之意,你對這一切早就瞭如指掌;你既然知道崔貴是我的仇人,你為什麼不早對我說?你這算是什麼兄弟啊?」鍾馗扼腕歎息:「事到如今,你不圖

自醒,還要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。攀上崔貴,自陷絕境;迎新棄舊,逼死桂英;都是你自己的抉擇,沒有人強逼於你。」看到他淒然欲絕的模樣,鍾馗語重心長:「仲平,聽為兄一勸,懸崖勒馬,猶未晚矣,不能一錯再錯,不能夠

再害人害己了。」仲平微微一僵,思緒恍惚不定,真的就這樣放棄了嗎?「不!」咬緊了牙關,仲平的臉色變得猙獰可怕:「我已經泥足深陷,不能自拔,我為了報這個仇,已經失去了太多,我一定要連本帶利把它討回來,我不

但要崔貴誅滅九族,我不但要對他報復,我還要讓他寸草不留!」鍾馗瞇起眼睛,眼中閃過一抹精光:「難道連崔婉兒也不放過?」仲平努力讓緊繃的心鬆弛下來,迴避道:「那是我的事,不用大哥費心。」鍾馗心中歎息,還想力挽狂瀾:「為兄還要提醒你,多行不義必自斃,就算你逃得過法網,也逃不過天網!」

∼第十七集(下)完∼ 第十七集(上)

回頂部